病痛總相隨

心水

 

 

 

 

 


 

人生八苦中其實最苦的是排第三的「病」苦,餘者七苦雖然都苦,但斷然無法與病苦相等。閩南鄉音裡提起病時,必然說「病痛」;可見病還帶了身心上說不清的種種「痛」的折磨呢。

 

一九九五年六月,拙書散文集「我用寫作驅魔」、由美國洛杉磯市新大陸詩刊出版發行,那篇用作書名的同名文章,所描寫的就是我右手手臂肌肉工傷後引起的疼痛。那是無藥可治的「肌肉過度疲勞損傷」(Repetitive Strain Injury 簡稱: RSI)

 

從發現右手肌肉疼痛至今、算起來業已長達三十餘年之久了;除了長期受到痛的折騰外,我至今健康良好,可能是上天垂憐吧,不忍讓我再「患病」。

 

因而、沒有住過醫院,去醫院無非是探病。當然、偶而染到的傷風感冒那是難免的,吞幾片「阿斯匹靈」後,沒過幾天也就痊癒了。

 

當年 Repco 汽車零件廠廠醫、曾介紹我去給一位治痛症專家診治,電療、冰療、吞大量止痛藥都試過後,該位專家最後竟認真的說:「你右手內可能是魔鬼作祟?唯有上帝能幫助你,以後不必再來了。」

 

我的家庭醫生是來自香港的移民,知道我業餘喜好寫作,早前就警告要我停止握管撰稿,不然右手肌肉痛症會加劇。幸而我天生是不信邪的人,「痛之魔」既然來糾纏我,寫與不寫反正都會痛,那麼不寫白不寫了。

 

拙著「沉城驚夢」與「怒海驚魂」這兩部獲「僑聯總會」頒發海外華文文藝創作獎首獎的長篇小說,就是忍痛寫下的作品。(當年尚無電腦可敲鍵輸入中文、作品全是用筆爬格子成章,每張原稿紙是五百格,寫滿包括標點符號算五百字。我這兩部長篇小說、每本都超過十二萬字,先寫在便用部上,全書修改後再一字一字抄到原稿紙上。等同每冊總共塗寫了二十四、五萬字。)

 

沒想到的是,堅持與疼痛共存,不服輸的有空就寫,在寫作過程中,由於專心思考,痛的感覺居然遁隱無蹤啦。

 

終被我悟出了一點道理,所謂痛,是身體上將「痛」的訊息傳達去大腦;腦細胞接收之後,就盡情散播,讓你苦不堪言。撰寫文章時、心意渾忘,腦中忙著思考,也就阻檔了「痛」傳輸去的那種感覺,自然可以「驅魔」啦!

 

每次在停車場泊車後,操縱方向盤而令右手痛楚難當;家庭醫生慈悲為我申請到了一張「傷殘人士」特許泊車牌,可以將汽車停到特別寬闊的停車位。自始、對於習慣用左手握方向盤的我,停車時便可減少了右手操作而令肌肉疼痛。

 

可是、每遇洋人見我手腳齊全,又不座輪椅,外表看不出是「障殘」人士?

 

居然「濫用」傷殘者停車位?曾幾次被洋人當場詢問,我總是客氣的笑著向他們說明右手肌肉所患的痛症;同時拉上右手衫袖,露出右臂後讓他們參觀我右腕處「脫臼」醜陋手形。坦坦蕩蕩的解釋,心安理得,換回的總是他們聲聲的道歉。

 

早年收到維州州政府寄來的長者優惠卡,附帶一封州長簽名的賀函、恭喜我退休了;接著是年度健康總檢驗,說血糖略高,要開始戒甜啦。於是喝咖啡改用代糖、近年棄代糖再改用羅漢果糖,餐後甜品只敢品嚐水果,改煮糙米飯,不再吃冰淇淋和巧克力,久而久之,也就習慣了。

 

幾年前又驗出高血壓,晚餐愛喝紅酒的嗜好也被迫暫停;還說調味要戒鹹,然後每天散步一小時,定時吞藥片。哈!老天真會和我開玩笑,正當要開始好好享受退休生活時,就發出了警訊;甜的要少食,鹹的也要戒,酒更不敢沾唇明知防範絕沒有錯,並非要求長命百歲、而是不願讓「病痛」糾纏。陰魂不散的「病」苦,能阻檔是上上之策,一旦被糾纏上,可謂後患無窮。

 

「老」苦,其實是蘊含着因老而引起的種種病痛之苦;諸如關節炎、痛風、風濕、體能退化後,心肝脾肺、血糖血壓、腎臟等等毛病都會一一呈現。這些苦一旦到來,避無可避,只能面對。

 

既要和病魔抗爭、也要與病痛共存;抗爭包括定時治療按時食藥、遵醫戒口及調整起居作業等等。然後就決心與入侵的大小病痛共存,驅不走治不好的種種毛病,讓「它」存在也就相安無事了。

 

千萬別怕別擔心,所有的「病痛」、說穿了無非是來考驗我們的定力,越怕「病痛」就越得逞。我與右手的「痛魔」共存了三十餘年,不當它一回事,「病」或「痛」必將自討沒趣的暫時隱遁。

 

人生有八苦,注定會有老苦、病苦;明知病痛總相隨,既來之則安之。只要我們的「心」能夠「安之」;就能夠與「病」同在,與「痛」共存了。

 

 


 

心水

二零二三年七月三十日 先母辭塵三十八週年澳大利亞,墨爾本Melbourne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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